1.蒯通是韩信的谋士,刘邦后来为何要煮了他?

2.掉舌的解释

3.《史记》卷九十二·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

蒯通是韩信的谋士,刘邦后来为何要煮了他?

伏轼掉三寸之舌翻译-伏轼掉三寸舌

导语:蒯通,人家本来的名字叫蒯彻,可是汉武帝叫刘彻,为了避讳帝王的姓名,所以史学家给他起了蒯通这么一个名字。他是韩信集团的头号谋士,正因为如此,他得罪了汉高帝刘邦。为此刘邦要把他给煮了,可是蒯通这一条舌头太厉害,愣是把刘邦给说懵了,得以保全一条性命。据说后世三国时期,荆州名士蒯越、蒯良等人,便是他的后代。

01迫使韩信伐齐,害了名士郦食其。韩信出了三秦以后,基本上是战无不胜,他相继攻下魏国、赵国等五十多座城池,在即将攻打齐国的时候,得知了一个好消息,在郦食其的劝说下,齐王主动投降了刘邦。这对刘邦集团来说,当然是一个好消息。齐国七十多座城池,不需要一兵一卒,光靠郦食其的一条舌头就给收复了,刘邦哪能不高兴呢?可是这件事对韩信来说,未必就是一件好事。因为韩信拼拼活,花了那么大的代价,好不容易才打下五十多座城池。

可郦食其动动嘴皮子就拿下了七十多座城池。到头来韩信的功劳,居然还没有郦食其大。当韩信打算放弃攻打齐国的时候,蒯通将利害关系告诉了韩信,声称韩信是奉了刘邦的命令攻打齐国,没有得到任何撤退的指令,并且坚决支持韩信继续攻打齐国。韩信这才恍然大悟,为了自己的功劳,必须要放手一搏。所以当齐国放松警惕以后,韩信大军浩浩荡荡开始扫略齐国的领地。

齐王得知这件事以后,勃然大怒,认为是郦食其欺骗了自己,所以就将郦食其给煮了。这件事对刘邦的伤害是非常大的,因为像郦食其这样的人才,可遇不可求,实在再难找到第二个了。后汉将韩信虏魏王,破赵、代,降燕,定三国,引兵将东击齐。

未度平原,闻汉王使郦食其说下齐,信欲止。通说信曰:?将军受诏击齐,而汉独发间使下齐,宁有诏止将军乎?得以得无行!且郦生一士,伏轼掉三寸舌,下齐七十余城,将军将数万之众,乃下赵五十余城。为将数岁,反不如一竖儒之功乎!?于是信然之,从其计,遂度河。---《汉书》

而且韩信用武力强行平定齐国,其实是在做无用功,而且韩信势力壮大以后,完全有能力跟刘邦唱反调,这是刘邦最担心的。

02蒯通三分天下的策略,得不到韩信的支持。很显然蒯通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谋士,他总是怂恿韩信做一些违背刘邦意愿的事情。刘邦用郦食其劝说齐国投降,本来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个问题,可韩信为了当齐王,居然破坏了所有计划。这个时候韩信成为了齐王,坐拥数十万兵马,地盘也占据了几乎整个北方,可以说完全具备了争雄天下的能力。

蒯通再次向韩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他认为现在的韩信,应该坐山观虎斗,让刘邦和项羽两个人互相厮杀,他好在最后收拾残局。就算他们没有互相消灭对方,蒯通认为至少也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。因为现在的韩信,完全具备了这方面的所有条件。而且当时项羽也向韩信抛出了橄榄枝,只要韩信不动手,其实就是在帮助项羽了。

可是韩信是怎么想的呢?他认为自己的功劳非常大,刘邦一定会重用自己。而刘邦又那么信任自己,他不愿意背叛刘邦。在一番挣扎以后,韩信还是决定要支持刘邦。韩信表态支持刘邦,并且帮助刘邦击败了项羽。最终刘邦能够一统天下,跟韩信的表态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。结果韩信的悲惨结局我们都是知道的,他被吕后设计,也是得到刘邦默许的。

如果当初韩信能够听从蒯通的建议,与刘邦项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,虽然一时之间无法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,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。足下为汉则汉胜。与楚则楚胜。臣愿披心腹,堕肝胆,效愚忠,恐足下不能用也。方今为足下计,莫若两利而俱存之,参分天下,鼎足而立,其势莫敢先动。

夫以足下之贤圣,有甲兵之众,据强齐,从燕、赵,出空虚之地以制其后,因民之欲,西乡为百姓请命,天下孰敢不听!足下按齐国之故,有淮、泗之地,怀诸侯以德,深拱揖让,则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齐矣。盖闻?天与弗取,反受其咎;时至弗行,反受其殃。---《汉书》

韩信虽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,可是自保的本事是完全具备的。等到刘邦和项羽相互消耗以后,韩信自然可以有机可乘,成为天下霸主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。

03蒯通的三寸不烂之舌,救了他一条性命。在诛杀了韩信以后,刘邦得知,怂恿韩信自立为王的那个谋士就是蒯通。刘邦小心里很不爽,因为蒯通是间接郦食其的凶手。所以刘邦为了给郦食其报仇,非要把蒯通也给煮了,当年郦食其就是这么被齐王给煮了的。可是蒯通这个时候却发脾气了。

他质问刘邦,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的谋士?每个人养的狗,当然都是跟自己的主人更加亲近。当初他是韩信的谋士,就必须要为自己的主公出谋划策,做最好的选择。所谓各为其主,如果当初他不为韩信着想的话,那才是罪该万了。而刘邦现在要杀掉一个忠诚的谋士,难道说任何一个先前跟刘邦没有相同政见的人,都应该被杀掉吗?

蒯通表示非常不服气。刘邦听了这一番长篇大论以后,居然认为非常有道理。蒯通非常聪明,他先把自己比作狗,努力贬低自己,让刘邦看不起。后来又告诉刘邦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,他杀了蒯通一个,可能其他人才就再也不愿意为刘邦卖命了。当时刘邦已经一统天下,蒯通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。过去他们都为各自的主子做事,现在他们的主子都被刘邦收服了。那他们难道都应该被杀掉吗?

天下既定,后信以罪废为淮阴侯,谋反被诛,临叹曰:?悔不用蒯通之言,于女子之手!?高帝曰:?是齐辩士蒯通。?乃诏齐召蒯通。通至,上欲亨之,曰:?昔教韩信反,何也??通曰:?狗各吠非其主。当彼时,臣独知齐王韩信,非知陛下也。且秦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,高材者先得。天下匈匈,争欲为陛下所为,顾力不能,可殚诛邪!?上乃赦之。---《汉书》

刘邦转不过这个弯来,所以就放了蒯通。其实蒯通是转移了刘邦的注意力,洗脱了自己害郦食其的罪名。

总结:聪明人的结局总不会太差,蒯通便是。蒯通不仅没有失去自己的性命,甚至没有失去官职。他是一个聪明人,也是一个优秀的谋士,在韩信去世以后,蒯通很快成为了曹参的幕僚。当时的曹参还是齐国的相国,所以蒯通等于还是在齐国混迹。曹参非常尊敬蒯通,将他奉为上宾,一起辅佐齐王刘肥。

虽然他这一生,似乎都在做一些紊乱天下的事情。可是他凭借自己的一张嘴,几乎就改变了历史的进程,我觉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。蒯通没有兵权,没有人脉,没有庞大的家族背景。他所拥有的武器只有他这一张嘴,还有一个敏锐的大脑。如果韩信能够听从他的建议,或许历史还真的会被改写。

参考资料:

《汉书》

掉舌的解释

掉舌的解释

(1).犹鼓舌。指游说,谈说。语本 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 :“且 郦生 一士,伏轼掉三寸之舌,下 齐 七十馀城。” 《新唐书·柏耆传》 :“ 王承宗 以 常山 叛,朝廷厌兵, 耆 杖策诣 淮西 行营谒 裴度 ,且言愿得天子一节驰入镇,可掉舌下之。” 清 张岱 《陶庵梦忆·柳敬亭说书》 :“彼方掉舌,稍见下人呫哔耳语,听者欠伸有倦色,辄不言。” 清 李渔 《闲情偶寄·词曲下·科诨》 :“他日追及泉台,定有一番倾倒;必不作妒而欲杀之状,向 阎罗 天子掉舌,排挤后来人也。” (2).吐舌; 蠕动 舌头。 唐 元稹 《巴蛇》 诗 之一 :“掉舌飜红燄,盘身蹙白花。” 宋 惠洪 《东坡羹》 诗:“ 东坡 铛内相容摄,乞与馋禅掉舌寻。”

词语分解

掉的解释 掉 à 落下:掉泪。 减损, 消失 :掉色。掉价儿。 遗失,遗漏:这 一行 掉了两个字。 回转(僴 ):掉头。掉转。 摇摆,引申为 卖弄 ,耍:掉文。掉俏。掉以轻心。掉臂而去。 对换:掉包。掉换。 落在后面:掉队 舌的解释 舌 é 人或 动物 嘴里辨别滋味、 帮助 咀嚼 和发音的器官:舌头。舌耕(a.指读书 勤奋 ;b.旧时学者授徒,依口说谋生,好像农夫耕田得粟)。唇枪舌剑。 语言辩论的代称: 舌战 ( 激烈 议论 )。 像舌头的 东西 :帽舌。火

《史记》卷九十二·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

《史记》,二十四史之一,最初称为《太史公书》或《太史公记》、《太史记》,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纪传体史书,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。下面是《史记》卷九十二·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,快来看看吧!

 淮阴侯韩信者,淮阴人也。始为布衣时,贫无行,不得推择为吏,又不能治生商贾,常从人寄食饮,人多厌之者。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,数月,亭长妻患之,乃晨炊蓐食。食时信往,不为具食。信亦知其意,怒,竟绝去信钓于城下,诸母漂,有一母见信饥,饭信,竟漂数十日。信喜,谓漂母曰:“吾必有以重报母。”母怒曰:“大丈夫不能自食,吾哀王孙而进食,岂望报乎!”

 及项梁渡淮,信杖剑从之,居戏下,无所知名。项梁败,又属项羽,羽以为郎中。数以策干项羽,羽不用。汉王之入蜀,信亡楚归汉,未得知名,为连敖。坐法当斩,其辈十三人皆已斩,次至信,信乃仰轻,适见滕公,曰:“上不欲就天下乎?何为斩壮士?”滕公奇其言,壮其貌,释而不斩。与语,大说之。言于上,上拜以为治粟都尉,上未知奇也。

 信数与萧何语,何奇之。至南郑,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,信度何等已数言上,上不我用,即亡。何闻信亡,不及以闻,自追之。人有言上曰:“丞相何亡。”上大怒,如失左右手。居一二日,何来谒上,上且怒且喜,骂何曰:“若亡,何也?”何曰:臣不敢亡也,臣追亡者。”上曰:“若所追者谁何?”曰:“韩信也。”上复骂曰:“诸将亡者以十数,公无所追;追信、诈也。”何曰:“诸将易得耳。至如信者,国士无双。王必欲长王汉中,无所事信;必欲争天下,非信无所与计事者。顾王策安所决耳。”王曰:“吾亦欲东耳,安能郁郁久居此乎?”何曰:“王计必欲东,能用信,信即留;不能用,信终亡耳。”王曰:“吾为公以为将。”何曰:“虽为将,信必不留。”王曰:“以为大将。”何曰:“幸甚。”于是王欲召信拜之。何曰:“王素慢无礼,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,此乃信所以去也。王必欲拜之,择良日,斋戒,设坛场,具礼,乃可耳。”王许之。诸将皆喜,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。至拜大将,乃韩信也,一军皆惊。

 信拜礼毕,上坐。王曰:“丞相数言将军,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?”信谢,因问王曰:“今东乡争权天下,岂非项王邪?”汉王曰:“然。”曰:“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?”汉王默然良久,曰:“不如也。”信再拜贺曰:“惟信亦为大王不如也。然臣尝事之,请言项王之为人也。项王暗恶叱咤,千人皆废,然不能任属贤将,此特匹夫之勇耳。项王见人恭敬慈爱,言语呕呕,人有疾病,涕泣分食饮,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,印刓敝,忍不能予,此所谓妇人之仁也。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,不居关中而都彭城。有背义帝之约,而以亲爱王,诸侯不平。诸侯之见项王迁逐义帝置江南,亦皆归逐其主而自王善地。项王所过无不残灭者,天下多怨,百姓不亲附,特劫于威强耳。名虽为霸,实失天下心。故曰其强易弱。今大王诚能反其道:任天下武勇,何所不诛!以天下城邑封功臣,何所不服!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,何所不散!且三秦王为秦将,将秦子弟数岁矣,所杀亡不可胜计,又欺其众降诸侯,至新安,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余万,唯独邯、翳、翳得脱,秦父兄怨此三人,痛入骨髓。今楚强以威王此三人,秦民莫爱也。大王之入武关,秋毫无所害,除秦苛法,与秦民约,法三章耳,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。于诸侯之约,大王当王关中,关中民咸知之。大王失职入汉中,秦民无不恨者。今大王举而东,三秦可传檄而定也。”于是汉王大喜,自以为得信晚。遂听信计,部署诸将所击。

 八月汉王举兵东出陈仓,定三秦。汉二年,出关,收魏、河南,韩、殷王皆降。合齐、赵共击楚。四月,至彭城,汉兵败散而还。信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,复击破楚京、索之间,以故楚兵卒不能西。

 汉之败却彭城,塞王欣、翟王翳亡汉降楚,齐、赵亦反汉与楚和。六月,魏王豹谒归视亲疾,至国,即绝河关反汉,与楚约和。汉王使郦生说豹,不下。其八月,以信为左丞相,击魏。魏王盛兵蒲坂,塞临晋,信乃益为疑兵,陈船欲渡临晋,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缻渡军,袭安邑。魏王豹惊,引兵迎信,信遂虏豹,定魏为河东郡。汉王遣张耳与信俱,引兵东,北击赵、代。后九月,破代兵、禽夏说阏与。信之下魏破代,汉辄使人收其精兵,诣荥阳以距楚。

 信与张耳以兵数万,欲东下井陉击赵。赵王、成安君陈余闻汉且袭之也,聚兵井陉口,号称二十万。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:“闻汉将韩信涉西河,虏魏王,禽夏说,新喋血阏与,今乃辅以张耳,议欲下赵,此乘胜而去国远斗,其锋不可当。臣闻千里馈粮,士有饥色,樵苏后爨,师不宿饱。今井陉之道,车不得方轨,骑不得成列,行数百里,其势粮食必在其后。愿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,从间道绝其辎重;足下深沟高垒,坚营勿与战。彼前不得斗,退不得还,吾奇兵绝其后,使野无所掠,不至十日,而西将之头可致于戏下。愿君留意臣之计。否,必为二子所禽矣。”成安君,儒者也,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,曰:“吾闻兵法十则围之,倍则战。今韩信兵号数万,其实不过数千。能千里而袭我,亦已罢极。今如此避而不击,后有大者,何以加之!则诸侯谓吾怯,而轻来伐我。”不听广武君策,广武君策不用。

 韩信使人间视,知其不用,还报,则大喜,乃敢引兵遂下。未至井陉口三十里,止舍。夜半传发,选轻骑二千人,人持一赤帜,从间道萆山而望赵军,诫曰:“赵见我走,必空壁逐我,若疾入赵壁,拔赵帜,立汉赤帜。”令其裨将传飱,曰:“今日破赵会食!”诸将皆莫信,详应曰:“诺。”谓军吏曰:“赵已先据便地为壁,且彼未见吾大将旗鼓,未肯击前行,恐吾至阻险而还。”信乃使万人先行,出、背水陈。赵军望见而大笑。平旦,信建大将之旗鼓,鼓行出井陉口,赵开壁击之,大战良久。于是信、张耳详弃鼓旗,走水上军。水上军开入之,复疾战。赵果空壁争汉鼓旗,逐韩信、张耳。韩信、张耳已入水上军,军皆殊战,不可败。信所出奇兵二千骑,共候赵空壁逐利,则驰入赵壁,皆拔赵旗,立汉赤帜二千。赵军已不胜,不能得信等,欲还归壁,壁皆汉赤帜,而大惊,以为汉皆已得赵王将矣,兵遂乱,遁走,赵将虽斩之,不能禁也。于是汉兵夹击,大破虏赵军,斩成安君没泜水上,禽赵王歇。

 信乃令军中毋杀广武君,有能生得者购千金。于是有缚广武君而致戏下者,信乃解其缚,东乡坐,西乡对,师事之。

 诸将效首虏,(休)毕贺,因问信曰:“兵法右倍山陵,前左水泽,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,曰破赵会食,臣等不服。然竟以胜,此何术也?”信曰:“此在兵法,顾诸君不察耳。兵法不曰‘陷之地而后生,置之亡地而后存’?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,此所谓‘驱市人而战之’,其势非置之地,使人人自为战;今予之生地,皆走,宁尚可得而用之乎!”诸将皆服曰:“善。非臣所及也。”

 于是信问广武君曰:“仆欲让攻燕,东伐齐,何苦而有功?”广武君辞谢曰:“臣闻‘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,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’。今臣败亡之虏,何足权大事乎!”信曰:“仆闻之,百里奚居虞而虞亡,在秦而秦霸,非愚之虞而智于秦也,用与不用,听与不听也。诚令成安君听足下计,若信者亦已为禽矣。以不用足下,故信得侍耳。”因固问曰:“仆委心归计,愿足下勿辞。”广武君曰:“臣闻‘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;愚者千虑,必有一得’。故曰‘狂夫之言,圣人择焉’。顾恐臣计未必足用,顾效愚忠。夫成安君有百战百胜之计,一旦而失之,军败鄗下,身泜上。今将军涉西河,虏魏王,禽夏说阏与,一举而下井陉,不终朝破赵二十万众,诛成安君。名闻海内,威振天下。农夫莫不辍耕释耒,褕衣甘食,倾耳以待命者。若此,将军之所长也。然而众劳卒罢,其实难用。今将军欲举倦?之兵,顿之燕坚城之下,欲战恐久力不能拔,情见势屈,矿日粮竭,而弱燕不服,齐必距境以自强也。燕齐相持而不下,则刘项之权未有所分也。若此者,将军所短也。臣愚,窃以为亦过矣。故善用兵者不以短击长,而以长击短。”韩信曰:“然则何由?”广武君对曰:“方今为将军计,莫如案甲休兵,镇赵抚其孤,百里之内,牛酒日至,以飨士大夫醳兵,北首燕路,而后遣辩士奉咫尺之书,暴其所长于燕,燕必不敢不听从。燕已从,使喧言者东告齐,齐必从风而服,虽有智者,亦不知为齐计矣。如是,则天下事皆可图也。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,此之谓也。”韩信曰:“善。”从其策,发使使燕,燕从风而靡。乃遣使报汉,因请立张耳为赵王,以镇服其国。汉王许之,乃立张耳为赵王。

 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,赵王耳、韩信往来救赵,因行定赵城邑,发兵诣汉。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,汉王南出,之宛、叶间,得黥布,走入成皋,楚又复急围之。六月,汉王出成皋,东渡河,独与滕公俱,从张耳军修武。至,宿传舍。晨自称汉使,驰入赵壁。张耳、韩信未起、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,以麾召诸将,易置之。信、耳起,乃知汉王来,大惊。汉王夺两人军,即令张耳备守赵地,拜韩信为相国,收赵兵未发者击齐。

 信引兵东,未渡平原,闻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,韩信欲止。范阳辩士蒯通说信曰:“将军受诏击齐,而汉独发间使下齐,宁有诏止将军乎?何以得毋行也!且郦生一士,伏轼掉三寸之舌,下齐七十余城,将军将数万众,岁余乃下赵五十余城,为将数岁,反不如一竖儒之功乎?”于是信然之,从其计,遂渡。齐已听郦生,即留纵酒,罢备汉守御。信因袭齐历下军,遂至临菑。齐王田广以郦生卖已,乃亨之,而走高密,使使之楚请救。韩信已定临菑,遂东追广至高密西。楚亦使龙且将,号称二十万,救齐。

 齐王广、龙且并军与信战,未合。人或说龙且曰:“汉兵远斗穷战,其锋不可当。齐、楚自居其地战、兵易败散。不如深壁,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,亡城闻其王在,楚来救,必反汉。汉兵二千里客居,齐城皆反之,其势无所得食,可无战而降也。”龙且曰:“吾平生知韩信为人,易与耳。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,吾何功?今战而胜之,齐之半可得,何为止!”遂战,与信夹潍水陈。韩信乃夜令人为万余囊,满盛沙,壅水上流,引军半渡,击龙且。详不胜,还走。龙且果喜曰:“固知信怯也。”遂追信渡水。信使人决壅囊,水大至。龙且军大半不得渡,即急击,杀龙且。龙且水东军散走,齐王广亡去。信遂追北至城阳,皆虏楚卒。

 汉四年,遂皆降平齐。使人言汉王曰:“齐伪诈多变,反覆之国也。南边楚,不为假王以镇之,其势不定,愿为假王便。”当是时,楚方急围汉王于荥阳,韩信使者至,发书,汉王大怒,骂曰:“吾困于此,旦暮望若来佐我,乃欲自立为王!”张良、陈平蹑汉王足,因附耳语曰:“汉方不利,宁等禁信之王乎?不如因而立,善遇之,使自为守;不然,变生。”汉王亦悟,因复骂曰:“大丈夫定诸侯,即为真王耳,何以假为!”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,征其兵击楚。

 楚已亡龙且,项王恐,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:“天下共苦秦久矣,相与戮力击秦。秦已破,计功割地,分土而王之,以休士卒。今汉王复兴兵而东,侵人之分,夺人之地,已破三秦,引兵出关,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,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,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!且汉王不可必,身居项王掌握中数矣,项王怜而活之,然得脱,辄倍约,复击项王,其不可亲信如此。今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,为之尽力用兵,终为之所禽矣。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,以项王尚存也。当今二王之事,权在足下。足下右投则汉王胜,左投则项王胜。项王今日亡,则次取足下。足下与项王有故,何不反汉与楚连合,参分天下王之?今释此时,而自必于汉以击楚,且为智者固若此乎!”韩信谢曰:“臣事项王,官不过郎中,位不过执戟,言不听,画不用,故倍楚而归汉。汉王授我上将军印,予我数万众,解衣衣我,推食食我,言听计用,故吾得以至于此。夫人深亲信我,我倍之不祥,虽不易。幸为信谢项王!”

 武涉已去,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,欲为奇策而感动之,以相人说韩信曰:“仆尝受相人之术。”韩信曰:“先生相人何如?”对曰:“贵贱在于骨法,忧喜在于容色,成败在于决断,以此参之,万不失一。”韩信曰:“善。”先生相寡人何如?”对曰:“愿少间。”信曰:“左右去矣。”通曰:“相君之面,不过封侯,又危不安。相君之背,贵乃不可言。”韩信曰:“何谓也?”蒯通曰:“天下初发难也,俊雄豪桀建号壹呼,天下之士云合雾集,鱼鳞杂沓,熛至风起。当此之时,忧在亡秦而已。今楚汉分争,使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,父子暴骸骨于中野,不可胜数。楚人起彭城,转斗逐北,至于荥阳,乘利席卷,威震天下。然兵困于京、索之间,迫西山而不能进者,三年于此矣。汉王将数十万之众,距巩、雒,阻山河之险,一日数战,无尺寸之功,折北不救,败荥阳,伤成皋,遂走宛、叶之间,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。夫锐气挫于险塞,而粮食竭于内府,百姓罢极怨望,容容无所倚。以臣料之,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。当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。足下为汉则汉胜,与楚则楚胜。臣愿披腹心,输肝胆,效愚计,恐足下不能用也。诚能听臣之计,莫若两利而俱存之,参分天下,鼎足而居,其势莫敢先动。夫以足下之贤圣,有甲兵之众,据强齐,从燕、赵,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,因民之欲,西乡为百姓请命,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,孰敢不听!割大弱强,以立诸侯,诸侯已立,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。案齐之故,有胶、泗之地,怀诸侯以德,深拱揖让,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。盖闻天与弗取,反受其咎;时至不行,反受其殃。愿足下孰虑之。”

 韩信曰:“汉王遇我甚厚,载我以其车,衣我以其衣,食我以其食。吾闻之,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,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,食人之食者人之事,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!”蒯生曰:“足下自以为善汉王,欲建万世之业,臣窃以为误矣。始常山王、成安君为布衣时,相与为刎颈之交,后争张黡、陈泽之事,二人相怨。常山王背项王,奉项婴头而窜,逃归于汉王。汉王借兵而东下,杀成安君泜水之南,头足异处,卒为天下笑。此二人相与,天下至欢也。然而卒相禽者,何也?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。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汉王,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与也,而事多大于张黡、陈泽。故臣以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已,亦误矣。大夫种、范蠡存亡越,霸句践,立功成名而身亡。野兽已尽而猎狗亨。夫以交友言之,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;以忠信言之,则不过大夫种、范蠡之于句践也。此二人者,足以观矣。愿足下深虑之。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,而功盖天下者不赏。臣请言大王功略:足下涉西河,虏魏王,禽夏说,引兵下井陉,诛成安君,徇赵,胁燕,定齐,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,东杀龙且,西乡以报,此所谓功无二于天下,而略不世出者也。今足下戴震主之威,挟不赏之功,归楚,楚人不信;归汉,汉人震恐:足下欲持是安归乎?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,名高天下,窃为足下危之。”韩信谢曰:“先生且休矣,吾将念之。”

 后数日,蒯通复说曰:“夫听者事之候也,计者事之机也,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,鲜矣<。听不失一二者,不可乱以言;计不失本末者,不可纷以辞。夫随厮养之役者,失万乘之权;守儋石之禄者,阙卿相之位。故知者决之断也,疑者事之害也,审毫釐之小计,遗天之大数,智诚知之,决弗敢行者,百事之祸也。故曰‘猛虎之犹豫,不若蜂虿之致螫;骐骥之跼躅,不如驽马之安步;孟贲之狐疑,不如庸夫之必至也;虽有舜禹之智,吟而不言,不如瘖聋之指麾也’。此言贵能行之。夫功者难成而易败,时者难得而易失也。时乎时,不再来。愿足下详察之。”韩信犹豫不忍倍汉,又自以为功多,汉终不夺我齐,遂谢蒯通。蒯通说不听,已详狂为巫。

 汉王之困固陵,用张良计,召齐王信,遂将兵会垓下。项羽已破,高祖袭夺齐王军。汉五年正月,徙齐王信为楚王,都下邳。

 信至国,召所从食漂母,赐千金。及下乡南昌亭下,赐百钱,曰:“公,小人也,为德不卒。”召辱已之少年令出胯下者以为楚中尉。告诸将相曰:“此壮士也。方辱我时,我宁不能杀之邪?杀之无名,故忍而就于此。”

 项王亡将钟离昧家在伊庐,素与信善。项王后,亡归信。汉王怨昧,闻其在楚,诏楚捕昧。信初之国,行县邑,陈兵出入。汉六年,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。高帝以陈平计,天子巡狩会诸侯,南方有云梦,发使告诸侯会陈:“吾将游云梦。”实欲袭信,信弗知。高祖且至楚,信欲发兵反,自度无罪;欲谒上,恐见禽。人或说信曰:“斩昧谒上,上必喜,无患。”信见昧计事。昧曰:“汉所以不击取楚,以昧在公所。若欲捕我以自媚于汉,吾今日,公亦随手亡矣。”乃骂信曰:“公非长者!”卒自刭。信持其首,谒高祖于陈。上令武士缚信,载后车。信曰:“果若人言:‘狡兔,良狗亨;高鸟尽,良弓藏;敌国破,谋臣亡。’天下已定,我固当亨!”上曰:“人告公反。”遂械系倍。至雒阳,赦信罪,以为淮阴侯。

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,常称病不朝从。信由此日夜怨望,居常鞅鞅,羞与绛、灌等列。信尝过樊将军哙,哙跪拜送迎,言称臣,曰:“大王乃肯临臣!”信出门,笑曰:“生乃与哙等为伍!”上常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,各有差。上问曰:“如我能将几何?”信曰:“陛下不过能将十万。”上曰:“于君何如?”曰:“臣多多而益善耳。”上笑曰:“多多益善,何为为我禽?”信曰:“陛下不能将兵,而善将将,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。且陛下所谓天授,非人力也。”

 陈豨拜为钜鹿守,辞无淮阴侯,淮阴侯挈其手,辟左右与之步于庭<,仰天叹曰:“子可与言乎?欲与子有言也。”豨曰:“唯将军令之。”淮阴侯曰:“公之所居,天下精兵处也;而公,陛下之信幸臣也。人言公之畔,陛下必不信;再至,陛下乃疑矣;三至,必怒而自将。吾为公从中起,天下可图也。”陈豨素知其能也,信之,曰:“谨奉教!”汉十年,陈豨果反。上自将而往,信病不从。阴使人至豨所,曰:“弟举兵,吾从此助公。”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,欲发以袭吕后、太子。部署已定,待豨报。其舍人得罪于信,信囚,欲杀之。舍人弟上变,告信欲反状于吕后。吕后欲召,恐其党不就,乃与萧相国谋,诈令人从上所来,言豨已得,列侯群众皆贺。国相绐信曰:“虽疾,强入贺。”信入,吕后使武士缚信,斩之长乐钟室。信方斩,曰:“吾悔不用蒯通之计,乃为儿女子所诈,岂非天哉!”遂夷信三族。

 高祖已从豨军来,至,见信,且喜且怜之,问:“信亦何言?”吕后曰:“信言恨不用蒯通计。”高祖曰:“是齐辩士也。”乃诏齐捕蒯通。蒯通至,上曰:“若教淮阴侯反乎?”对曰:“然,臣固教之。竖子不用臣之策,故令自夷于此。如彼竖子用臣之计,陛下安得而夷之乎!”上怒曰:“亨之。”通曰:“嗟呼,冤哉亨也!”上曰:“若教韩信反,何冤?”对曰:“秦之纲绝而维弛,山东大扰,异姓并起,英俊乌集。秦失其鹿,天下共遂之,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。蹠之狗吠尧,尧非不仁,狗因吠非其主。当是时,臣唯独知韩信,非知陛下也。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,顾力不能耳。又可尽亨之邪?”高帝曰:“置之。”乃释通之罪。

 太史公曰:

 吾如淮阴,淮阴人为余言,韩信虽为布衣时,其志与众异。其母,贫无以葬,然乃行营高敞地,令其旁可置万家。余视其母冢,良然。假令韩信学道谦让,不伐已功,不矜其能,则庶几哉,于汉家勋可以比周、召、太公之徒,后世血食矣。不务出此,而天下已集,乃谋叛逆,夷灭宗族,不亦宜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