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出自-沿波讨源的近义词
1.古代诗词阅读的原理和方法有哪些
2.文心雕龙·知音的后人评论
3.《文心雕龙》经典语录
4.具体点的刘勰的“文笔”观及思想价值
古代诗词阅读的原理和方法有哪些
刘勰《文心雕龙·知音》:“是以将阅文情,先标六观:一观位体,二观置辞,三观通变,四观奇正,五观事义,六观宫商,斯术既形,则优劣见矣。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,观文者披文以入情,沿波讨源,虽幽必显。”
“六观”中,位体(奠定中心思想)、通变(通古变今)、事义(作品的题材)三项属于作品的内容;置辞(敷饰辞藻)、奇正(姿态奇正)、宫商(语调声律)三项属于作品的形式。
一、从“言语”入手,领悟“言外之意”。
诗词鉴赏中的“观”与“看”是有区别的:“看”是用眼睛看东西,属于一种生理感官活动;“观” 是一种心理感觉活动,是一种“阅读加思考”的过程,即通过阅读加思考把握文学特殊的表情达意的语言形式的过程。
诗人创作的过程,大致概括为生活积累——选材立意——艺术构思——语言表达。观赏者“沿波讨源”,大致从“语言表达”入手,追溯到诗人的“艺术构思”、“选材立意”和“生活积累”。既从作品的“形式”入手的。从“语言表达”入手:
1.从文字、词汇、句型入手
(1) 从文字入手。
杜牧《江南春绝句》。
明代杨慎《升庵诗话》云:
千里莺啼,谁人听得?千里绿映红,谁人见得?若作“十里”,则莺啼绿红之景,村郭、楼台、僧寺、酒旗皆在其中矣。
这正接近西方空间的观念。清人何文焕《历代诗话考索》反驳说:
“千里 莺啼绿映红”云云,此 杜牧《江南春》诗也。升庵谓“千”应作“十”。盖“千里”已听不着,看不见矣,何所云“ 莺啼绿映红”耶?余谓即作“十里”,亦未必听得着,看得见。题云 《江南春》,江南方圆千里,千里之中, 莺啼而绿映红焉;水村山郭,无处无酒旗;四百八十寺,楼台在烟雨中也。此诗之意既广,不得专指一处,故总而名曰《江南春》。诗家善立题者也。
这就是肉眼与心眼观察,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的差别。两种看法,谁更通情达理?
通情达理,读者与作者之间找到了共同点,才会产生审美共鸣。
(2) 从词汇入手:
杜牧《清明》中的“行人”和“断魂”。“断魂”,《辞海》:“形容哀伤,也形容情深。”《辞源》:“谓情之所感,如魂将离体。”是哀伤、迷恋、还是陶醉?要放到具体语境中加以理解。
杜牧《泊秦淮》中的“商女”。(钟振振《中国古典诗词的理解与误解》,《文学遗产》 1998 年 2 期、张天键《唐诗答客难》第 213 页,学苑出版社, 1990 年版)
“商女”,李长路 《全唐绝句选释》注云:“ 商女,卖唱歌女。”“此乃扬州歌女在秦淮商人舟中。”《唐诗鉴赏辞典》:“商女,是侍候他人的歌女。”歌女之说,源出陈寅恪《元白诗笺证稿》:
此商女当即扬州歌女而在秦淮商人舟中者。……此来自江北扬州之歌女,不解陈亡之恨,在其江南故都之地,尚唱靡靡之音,牧之闻其歌声,因为诗以咏之耳。此诗必作如是解,方有意义可寻,后人昧于金陵与扬州隔一江及商女为扬州歌女之义,模糊笼统,随声附和。推为绝唱,诚可笑也。
白居易《盐商妇》:“本是扬州小家女,嫁得西江大商客。”
白居易《读张籍古乐府》:“读君商女诗,可感悍妇仁。”
刘禹锡《夜闻商人船中筝》:“扬州布粟商人女”这当然可能也是陈寅恪“商女”即“扬州歌女”所本。
五代人孙光宪《竹枝》:“门前春水白萍花,岸上无人小艇斜。商女经过江欲暮,散抛残食饲神鸦。”这里的商女如果是歌女,不在酒楼卖唱,却来此江村“散抛残食饲神鸦”?古代交通困难,商船来往江上在情理中,此女当是“商船上的女子”,闲散无聊“抛残食饲神鸦”。
白居易《琵琶行》中的琵琶女,原是长安歌妓,“老大嫁作商人妇”。
从唐代有关文献来看,唐诗中的“商女”,应是“商人妇”,不在酒家卖唱,“隔江”才有着落。
(3) 从句型入手:
例 1 :王之涣《登鹳雀楼》中的词序:“黄河入海流”——“黄河流入海”的比较。
例 2 :王维《山居秋暝》倒装句型: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竹喧归浣女,连动下渔舟。随意春芳歇,王孙自可留。
2.联系上下文,从“语境”入手,用诗词的眼光去读“诗家语”:
诗词用语与散文不一样,诗词有韵律的限制,语言要求精炼、含蓄,可以省去的话就不必说,留下“空白”,叙述可以有跳动,形成了诗词特有的结构。如果用散文的眼光去读诗词,可能会忽略作者的用心,不能对诗词作出正确的理解,那自然体会不到它的好处。
(钟惺、谭元春)《唐诗归》卷十三:
岑参《还高冠潭口留别舍弟》:“昨日山有信,只今耕种时。遥传杜陵叟,怪我还山迟。独向潭上酌,无上林下棋。东溪忆汝处,闲卧对鸬鷁。”
钟惺评:“此诗千年来惟作者与谭子知之,因思真诗传世,良是危事。反复注疏,见学究身而为说法,非为开示后人,亦以深悯作者。”
谭元春批:“不曰家信而曰‘山有信',便是下六句杜陵叟寄来信矣,针线如此。末四句就将杜陵叟寄来信写在自己别诗中,人不知,以为岑公自道也。‘忆汝'‘汝'字,指杜陵叟谓岑公也。粗心人看不出,以为‘汝'指弟耳。八句似只将杜陵叟来信与弟看,起身便去,自己归家,与别弟等语言,俱未说出,俱说出矣。如此而后谓之诗,如此看诗,而后谓之真诗人。
又例如:辛弃疾《西江月·夜行黄沙道中》下片: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。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
这词是写在月夜的乡村里走路所见。后两句如果用散文的眼光去读,从叙写的次序先后去看,先写茅店,次社林,次路转,次溪桥。但把“忽见”放到最后,正说明“路转溪桥”以后才“忽见”“茅店”,提前写“旧时”的“茅店”,是通过突出 “茅店”,透露出作者对它的怀旧之情。
“诗家语”的特点: 一是精炼含蓄有味。岑参的诗,不说家里怪我还山迟,却说“遥传”杜陵叟怪我还山迟,其中就包含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(填补)。二是跳跃性(形象、情感),如辛词;三是要突出形象,如岑诗。
文心雕龙·知音的后人评论
刘勰有关文学批评的理论,主要集中在《知音》篇。 “知音”的意思,本指懂得音乐。《吕氏春秋·本味》中说,伯牙弹琴的时候,当他想到巍巍的泰山,钟子期就从他的琴声中听出伯牙“志在泰山”;当伯牙想到滔滔的流水,钟子期就从琴声中听出伯牙“志在流水”。后人就称钟子期为“知音”。《知音》的篇名就是借此来比喻文学批评者的善于辨别文学作品;同时也表示,真要如“知音”者那样做好文学评论是不很容易的,所以本篇第一句就是:“知音其难哉!” 文学批评难在何处呢?刘勰从两个方面作了论述:一是“音实难知”,一是“知实难逢”。首先讲“知实难逢”:刘勰举出秦汉以来文学批评中的大量实例,说明自古以来,真正知音的批评者不可多得。有的是“贵古贱今”,认为今人的作品总不如古人好;有的是“崇己抑人”,贬低别人而抬高自己;有的则“信伪迷真”,轻信虚伪而不明真象。这种不从实际出发的批评,当然算不上“知音”。但这样的事实却大量存在,所以刘勰十分慨叹:“逢其知音,千载其一乎!” 据《后汉书·扬雄传赞》,扬雄写《太玄经》时,刘歆曾对他说:“空自苦!今学者有禄利,然尚不能明《易》,又如《玄》何?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。”刘勰借用这个故事,深为感慨地说:“酱瓿之议,岂多叹哉!”就是说,在当时的文学批评风气之下,刘歆担心扬雄的著作可能被人用来盖酱坛子,这种慨叹并不是多余的。这个“酱瓿之议”,说明一个重要问题,当时扬雄虽严肃认真地写他的《太玄经》,却无人能赏识,所以刘歆认为是“空自苦”,意思是劝他不要写下去了,写出来也不过给人盖酱坛子。可见没有正确的批评风气,没有“知音”,是会影响到文学创作的。这就说明了建立正确的文学批评的必要。 其次,刘勰再讲“音实难知”,即正确的文学批评是很不容易做到的。“音”之所以“难知”,刘勰分析了主观和客观两方面的原因。客观原因是“文情难鉴”。他说: 夫麟凤与麏雉悬绝,珠玉与砾石超殊,白日垂其照,青眸写其形。然鲁臣以麟为麏,楚人以雉为凤,魏氏以夜光为怪石,宋客以燕砾为宝珠。形器易征,谬乃若是;文情难鉴,谁曰易分。
麒麟和獐子,凤凰和山鸡的差别是很悬殊的;珠玉和石块的不同也是很明显的。但是竟有人把麒麟当獐子,把山鸡当凤凰。魏国人又把美玉当怪石,宋国人则把石块看作宝珠。形体显著的东西还难免如此认错,抽象的文情就更难鉴识了。 主观的原因是“知多偏好,人莫圆该”。他说: 夫篇章杂沓,质文交加;知多偏好,人莫圆该。慷慨者逆声而击节,酝藉者见密而高蹈,浮慧者观绮而跃心,爱奇者闻诡而惊听。会己则嗟讽,异我则沮弃;各执一隅之解,欲拟万端之变。所谓东向而望,不见西墙也。 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,本来是很复杂的。批评者既各有自己的偏爱,又不可能具备全面鉴别作品的能力,因此,往往就是对合于自己口味的便赞同,不合的就抛弃;那就正如一个人面向东望,必然看不见西墙。有这样一些主观原因存在,就更难对文学作品作出正确的评论。 这里虽是讲文学批评在主客观两方面不易做好的原因,却也说明了文学批评有自己的特点:一方面是文学作品本身有其复杂性和比较抽象,一方面是批评者见识有限而又各有所好,很难对有着“万端之变”的文学作品作出恰当的评价。要想做好文学批评,就必须认识到这种特点,才能进而找出解决的办法。 正确的文学批评,确是困难重重的。但刘勰讲这些,并不是要说正确的文学批评无法做到。《知音》篇首先提出“音实难知,知实难逢”,主要是为了探讨如何做好文学批评。刘勰的批评理论,就正是根据上述问题和特点建立起来的。 怎样解决“文情难鉴”的问题,是刘勰文学批评论的核心。他认为: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,观文者披文以入情;沿波讨源,虽幽必显。 这就是正确的文学批评完全可以做到的基本原理。知音固难,但从文学批评的这种原理来看,并不是做不到的。这就因为:文学创作是由于作者有了某种情感而用文辞表达出来,文学批评不过是把文学创作的途径倒过来,即用“沿波讨源”的方法,根据作品的文辞进而探寻其思想内容,这样就可以把作品中即使幽深不明的东西也看清楚了。根据“披文以入情”的道理,刘勰再进一层说:“夫志在山水,琴表其情,况形之笔端,理将焉匿?”从琴声中表达出来的“志在山水”之情,那是无形无影的,知音者尚可识别,何况形之笔端,写成文字的作品呢?《神思》中说:“意授于思,言授于意。”语言文字是表达思想的符号,有了用文字写成的作品,作者的思想感情怎能隐藏得住? 所以,从理论上看,虽然“文情难鉴”,但不是文情不能鉴,而是“文情可鉴”。具体鉴察“文情”的办法,就是“先标六观”: 是以将阅文情,先标六观:一观立体,二观置辞,三观通变,四观奇正,五观事义,六观宫商。斯术既形,则优劣见矣。 这“六观”通常被理解为刘勰进行文学批评的六条标准,这是有待重新考虑的。第一,从它的前言后语看,并非批评标准。“将阅文情,先标六观”,明明是讲“披文以入情”的具体方法;是说要考察作品的内容,先提出这六个方面,以便从这六个方面具体着手,以入其情。最后又明明说“斯术既形”,“术”并非标准,而是方法,亦即“披文入情”或“沿波讨源”的方法。用此方法,则作品的优劣可见;而不是用此标准,“则优劣见矣”,第二。“六观”本身并非标准。所谓“标准”,必须有某种程度的规定性,刘勰这“六观”,只是说从体裁的安排、辞句的运用、继承与革新、表达的奇正、典故的运用、音节的处理等六个方面入手,进而研究这六个方面所表达的内容。“六观”本身并没有作何要求与规定,也就说不上是什么标准了。第三,“六观”基本上都是表现形式方面的问题,当做标准来看,显然与他一贯文质并重特别是“述志为本”的主张不符。从“将阅文情,先标六观”的原意来看,正和刘勰的基本思想一致。他在《序志》中批评魏晋以来的文学批评“并未能振叶以寻根,观澜而索源”。“六观”的提出,正是“沿波讨源”、“振叶寻根”的具体办法。 针对“知多偏好,人莫圆该”的主观原因,刘勰提出了加强批评者的修养的主张: 凡操千曲而后晓声,观千剑而后识器;故圆照之象,务先博观。阅乔岳以形培塿,酌沧波以喻畎浍。无私于轻重,不偏于憎爱;然后能平理若衡,照辞如镜矣。 有了演奏各种乐曲的实践经验的人,才懂得音乐;观看过多数刀剑的人,才懂得武器。因此,刘勰认为掌握全面评论作品的方法,是必须进行广泛的观察。因为看过大山的人就更了解小山,研究过沧海的人就更懂得小沟。这样,只要排除掉个人的偏见,就可以对作品作出公平而准确的评价了。所以,加强批评者的修养,提高其鉴赏能力,这是做好文学批评的根本条件。一个文学批评者,在见多识广,提高鉴别能力之后,可能会开阔其视野,突破其原来的狭小天地,因而减少或改变一些偏见。但自古以来真正做到“平理若衡,照辞如镜”的评论家,确也是“千载其一乎”。在阶级社会中,绝对公平的评论家是没有的,即使是刘勰自己的评论,也往往对“熔式经诰,方轨儒门者”有明显的偏爱。
《知音》主要论“圆照之象”,谈批评方法。如果作为一篇独立的批评论来要求,是应该讲文学批评的原则和标准的,但《知音》是《文心雕龙》的一篇,全书总论的基本观点,就是《知音》论文学批评的指导思想。而“原道”和“宗经”,就是刘勰文学批评的标准了。从全书对作家作品的批评实践来看,刘勰基本上是用是否符合“自然之道”、是否违反“征圣”、“宗经”之旨这两个尺度,来衡量作家作品的。不仅如此,《知音》篇讨论的中心就是如何解决“文情难鉴”的问题。“缀文者情动而辞发,观文者披文以入情”这个基本论点,正是沿着“割情析采”这个全书理论体系的总纲而提出的。所以,对《知音》的研究,不能脱离刘勰的整个理论体系,不能孤立地从《知音》篇中要求它解决文学批评理论的全部问题。
《文心雕龙》经典语录
导语:《文心雕龙》分为?上、下?两编,每编25篇,包括?总论?、?文体论?、?创作论?、?批评论?、?总序?等五部分。下面是我节选的《文心雕龙》及其翻译,欢迎大家阅读参考!
《文心雕龙》经典句子1、 操千曲而后晓声,观千剑而后识器。 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2、 昭昭若日月之明,离离如星辰之行。 《文心雕龙》
3、 登山则情满于山,观海则意溢于海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4、 积学以储宝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5、 夫心生而言立,言立而文明,自然之道也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6、 善于苦中作乐,连笑容都苦涩。 ?郑江 《文心雕龙》
7、 夫情动而言形,理发而文见。 翻译:情感的发动就会用言语来表达,理智的发挥就会用文字来表现。 动极神源 :翻译:动用心思,深入探究思想神妙的本源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8、 弥纶群言,研精一理,义贵圆通,辞忌枝碎,沦如析薪,贵能破理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9、 三车喻云花安去, 生如来家辆福祉。 具静律己用缘起, 入报喜地梦佛世。 《文心雕龙》
10、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,观文者披文以入情,沿波讨源,虽幽必显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11、 形在江海之上,心存魏阙之下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12、 人禀七情,应物斯感,感物吟志,莫非自然 1《文心雕龙》中有言:?人禀七情,应物斯感,感物吟志,莫非 自然。?这句话是说,人是有喜、怒、哀、惧、爱 、恶、欲 其中性情的,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有不同的反应,从而流淌于文字的'字里行间,者食多么自然的事。是呀,我们谁没有这样的经历呢!回想已走过的人生岁月,我们怎能不心生感慨呢? 《文心雕龙》
13、 春秋代序,阴阳惨舒,物色之动,心亦摇焉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14、 身挫凭乎道胜,时屯寄于情泰,莫不渊岳其心,麟凤其采,此立本之大要也。 ?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15、 深文隐秀,余味曲包。辞生互体,有似变爻。 言之秀矣,万虑一交。动心惊耳,逸响笙匏。 《文心雕龙》
16、 文之为德也大矣,与天地并生者,何哉?夫玄**杂,方圆体分;日月叠璧,以垂丽天之象;山川焕绮,以铺理 地之形。此盖道之文也。仰观吐曜,俯察含章, 高卑定位, 故两仪既生矣。惟人参之,性灵所钟,是谓三才。为五行之秀,实天地之心。心生而言立,言立而文明,自然之道也。傍及万品,动植皆文:龙凤以藻绘呈瑞,虎豹以炳蔚凝姿;云霞雕色,有逾画工之妙;草木贲华,无待锦匠之奇。夫岂外饰,盖自然耳。至于林籁结响,调如竽瑟;泉石激韵,和若球锽。故形立则章成矣,声发则文生矣。夫以无识之物,郁然有彩,有心之器,其无文欤 刘勰 《文心雕龙》
17、 观千剑而后识器,操千曲而后晓声。 《文心雕龙》
《文心雕龙》经典语录秦世不文,颇有杂赋。汉初词人,顺流而作。陆贾扣其端,贾谊振其绪,枚马播其风,王扬骋其势,皋朔已下,品物毕图。繁积于宣时,校阅于成世,进御之赋,千有馀首,讨其源流,信兴楚而盛汉矣。
盟者,明也。骍毛旄白马,珠盘玉敦,陈辞乎方明之下,祝告于神明者也。在昔三王,诅盟不及,时有要誓,结言而退。周衰屡盟,以及要劫,始之以曹沫,终之以毛遂。及秦昭盟夷,设黄龙之诅;汉祖建侯,定山河之誓。然义存则克终,道废则渝始,崇替在人,祝何预焉?若夫臧洪歃辞,气截云蜺;刘琨铁誓,精贯霏霜;而无补于汉晋,反为仇雠。故知信不由衷,盟无益也。
乐府者,声依永,律和声也。钧天九奏,既其上帝;葛天八阕,爰及皇时。自《咸》、《英》以降,亦无得而论矣。至于涂山歌于候人,始为南音;有娀谣乎飞燕,始为北声;夏甲叹于东阳,东音以发;殷整思于西河,西音以兴:音声推移,亦不一概矣。匹夫庶妇,讴吟土风,诗官采言,乐胥被律,志感丝篁,气变金石: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,季札鉴微于兴废,精之至也。
将核其论,必征言焉。故其陈尧舜之耿介,称禹汤之祗敬,典诰之体也;讥桀纣之猖披,伤羿浇之颠陨,规讽之旨也;虬龙以喻君子,云蜺以譬谗邪,比兴之义也;每一顾而掩涕,叹君门之九重,忠恕之辞也:观兹四事,同于《风》、《雅》者也。
暨建安之初,五言腾踊,文帝陈思,纵辔以骋节;王徐应刘,望路而争驱;并怜风月,狎池苑,述恩荣,叙酣宴,慷慨以任气,磊落以使才;造怀指事,不求纤密之巧,驱辞逐貌,唯取昭晰之能∶此其所同也。及正始明道,诗杂仙心;何晏之徒,率多浮浅。唯嵇志清峻,阮旨遥深,故能标焉。若乃应璩《百一》,独立不惧,辞谲义贞,亦魏之遗直也。
故论其典诰则如彼,语其夸诞则如此。固知《楚辞》者,体宪于三代,而风杂于战国,乃《雅》、《颂》之博徒,而词赋之英杰也。观其骨鲠所树,肌肤所附,虽取熔《经》旨,亦自铸伟辞。故《骚经》、《九章》,朗丽以哀志;《九歌》、《九辩》,绮靡以伤情;《远游》、《天问》,瑰诡而慧巧,《招魂》、《大招》,耀艳而采深华;《卜居》标放言之致,《渔父》寄独往之才。故能气往轹古,辞来切今,惊采绝艳,难与并能矣。
夫盟之大体,必序危机,奖忠孝,共存亡,戮心力,祈幽灵以取鉴,指九天以为正,感激以立诚,切至以敷辞,此其所同也。然非辞之难,处辞为难。后之君子,宜存殷鉴。忠信可矣,无恃神焉。
大舜云∶"诗言志,歌永言。"圣谟所析,义已明矣。是以"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",舒文载实,其在兹乎!诗者,持也,持人情性;三百之蔽,义归"无邪",持之为训,有符焉尔。
自春秋以下,黩祀谄祭,祝币史辞,靡神不至。至于张老贺室,致祷于歌哭之美。蒯聩临战,获祐于筋骨之请:虽造次颠沛,必于祝矣。若夫《楚辞.招魂》,可谓祝辞之组丽者也。汉之群祀,肃其百礼,既总硕儒之义,亦参方士之术。所以秘祝移过,异于成汤之心,侲子驱疫,同乎越巫之祝:礼失之渐也。
至于轩岐鼓吹,汉世铙挽,虽戎丧殊事,而并总入乐府,缪韦所改,亦有可算焉。昔子政品文,诗与歌别,故略具乐篇,以标区界。
至于托云龙,说迂怪,丰隆求宓妃,鸩鸟媒娀女,诡异之辞也;康回倾地,夷羿彃日,木夫九首,土伯三目,谲怪之谈也;依彭咸之遗则,从子胥以自适,狷狭之志也;士女杂坐,乱而不分,指以为乐,娱酒不废,沉湎日夜,举以为欢,荒*之意也:摘此四事,异乎经典者也。
至如郑庄之赋《大隧》,士蔿之赋《狐裘》,结言扌豆韵,词自己作,虽合赋体,明而未融。及灵均唱《骚》,始广声貌。然则赋也者,受命于诗人,而拓宇于《楚辞》也。于是荀况《礼》《智》,宋玉《风》、《钓》,爰锡名号,与诗画境,六义附庸,蔚成大国。遂述客主以首引,极声貌以穷文。斯盖别诗之原始,命赋之厥初也。
知诗为乐心,声为乐体;乐体在声,瞽师务调其器;乐心在诗,君子宜正其文。"好乐无荒",晋风所以称远;"伊其相谑",郑国所以云亡。故知季札观乐,不直听声而已。
赞者,明也,助也。昔虞舜之祀,乐正重赞,盖唱发之辞也。及益赞于禹,伊陟赞于巫咸,并扬言以明事,嗟叹以助辞也。故汉置鸿胪,以唱言为赞,即古之遗语也。至相如属笔,始赞荆轲。及迁《史》固《书》,托赞褒贬,约文以总录,颂体以论辞;又纪传后评,亦同其名。而仲治《流别》,谬称为述,失之远矣。及景纯注《雅》,动植必赞,义兼美恶,亦犹颂之变耳。
原夫颂惟典懿,辞必清铄,敷写似赋,而不入华侈之区;敬慎如铭,而异乎规戒之域;揄扬以发藻,汪洋以树义,虽纤巧曲致,与情而变,其大体所底,如斯而已。
原夫登高之旨,盖睹物兴情。情以物兴,故义必明雅;物以情观,故词必巧丽。丽词雅义,符采相胜,如组织之品朱紫,画绘之著玄黄。文虽新而有质,色虽糅而有本,此立赋之大体也。然逐末之俦,蔑弃其本,虽读千赋,愈惑体要。遂使繁华损枝,膏腴害骨,无贵风轨,莫益劝戒,此扬子所以追悔于雕虫,贻诮于雾縠者也。
具体点的刘勰的“文笔”观及思想价值
刘勰的文学思想
总结起来,有以下几点:一、强调文学的美质,这是与当代文学风气一致的。缺陷也同当代文人一样,是单纯地以华丽为美。二、主张宗经,提倡雅正,在原则上排斥一切离经叛道的文学,这是一种保守的文学观念。但在对待具体作品的时候,态度并不那么褊狭。尤其在以后的各篇中,并没有以是否雅正的标准随意否定有成就的作家与作品。三、应当注意到,刘勰所说的“宗经”,是指以儒家经典为典范,而不是要求把文学作为阐发儒家之道的工具。他还是承认文学有抒发个人感情的作用。这同后世极端的载道文学观还是有很大区别。四、联系刘勰对六朝文学的批评,主要是在两个方面,一是离异于儒道,包括思想感情不够纯正、艺术风格诡奇轻艳等等,二是有单纯追求辞采而缺乏充实的感情的现象。这些批评有些是正确的(如对后者),有些仍有些守旧倾向(如对前者)。但不管怎么说,以返归经典作为文学发展的出路,总是弊大于利。 作为“文之枢纽”的五篇,其意一在赋予文学以哲学本质上的说明,同时也由此赋予文学以崇高的意义,这一种理论上的努力,应该说是非常重要的;一在建立一种规范的、雅正的,同时又富于美感的文学准则,在这里,作者采取了折衷的态度,也反映出矛盾的心态。
刘勰的文学发展观
文学形式、文章风格,总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,并且总是“染乎世情”,“系乎时序”,“崇替在选”,适应时代需要的。辞赋的发展和演变也是这样:楚辞演变为汉赋,某些辞赋又演变成骈文……。
辞赋作品的成功与否,取决于辞赋家的才华、气质和学识。《才略》篇则是刘勰叙述文学家才华史的篇章。兹就其中有关辞赋作家的部分介绍给读者。汉初曾经劝说刘邦崇尚文化,提出“能在马上得天下,岂能在马上治天下”口号的陆贾,“首发奇采,赋《孟春》而选典诰,其辩之富矣”;文帝时“贾谊才颖,陵轶飞兔,议惬而赋清”;枚乘、邹阳,“膏润于笔,气形于言矣”;司马相如自小喜爱读书,“师范屈宋,洞人夸艳,致名辞宗;然核取精意,理不胜辞,故扬子以为‘文丽用寡者长卿’,诚哉是言也”,意即司马相如注重文辞的夸饰,而影响了他的赋作的思想性;王褒善于辞赋的结构,“以密巧为致,附声测貌,泠然可观”;扬雄注重辞赋的思想性,“辞气最深,观其涯度幽远,搜选诡丽,而竭才以钻思,故能理赡而辞坚矣”,刘勰比较欣赏扬雄那种文辞与思想性俱佳的才略;刘勰在《才略》中叙述了自屈原、宋玉、荀子以下至东晋末约80位辞赋作家的才华和特点。可以说《才略》篇是一部简明的辞赋作家史。
虽然刘勰没有明确论述辞赋史发展的不同阶段,但他有几处论断,足以为我们引为辞赋史阶段划分的依据。比如:《时序》篇曰:“爰自汉室,迄至成哀,唯世渐百龄,辞人九变,而大抵所归,祖述《楚辞》,灵均余影,于是乎在。”辞赋史的阶段划分可以有多种标准,改朝换代、最高统治者的爱好与否、作品的内容和思想性、作品的形式等等,都可以作为依据,而刘勰以辞赋形式为标准。《时序》篇还说:“然中兴之后,群才稍改前辙,华实所附,斟酌经辞,盖历政讲聚,故渐靡儒风者也。降及灵帝,时好辞制,造羲皇之书,开鸿都之赋,而乐松之徒,招集啷陋,故杨赐号为驩兜,蔡邕比之,其余风遗文,盖蔑如也。”我们知道,西汉、东汉的辞赋显然属于两个不同的阶段,刘勰在这里不是简单地以改朝换代为划分依据,而是以辞赋的内容、思想性、风格作为依据的;而且指出东汉从光武帝至灵帝为一个阶段,献帝的建安时代为另一个发展阶段。事实上刘勰也曾指出,西汉的辞赋也可以划分两个阶段,《才略》篇云:“然自卿渊已前,多役才而不课学;雄向已后,颇引书以助文;此取与之大际,其分不可乱者也。”如果说《时序》篇的两处论述并非直接关系到辞赋的阶段划分的话,那么这一段论述则是非常直接地专论辞赋史阶段划分的。西汉辞赋从汉初到王褒为一个发展阶段,扬雄、刘向所处的时代则为另一个阶段。整个两汉时代的辞赋,刘勰以为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。
《诠赋》篇是辞赋发展的专门史;《时序》篇是文学的时代史(以时代为序列,但不是编年史,因为不以年代为序列),其中包含了辞赋的时代史;而《才略》篇则为辞赋作家的历史。从不同的角度总结辞赋发展的历史,是刘勰对辞赋学研究的一大贡献。
传统修辞学分为消极修辞和积极修辞两大方面:消极修辞包括语音修辞——讲究平上去入、阴阳清浊、音节对应、叠字双声、合辙押韵;语汇修辞——在同义近义词语中,作适合语境的意义选择与搭配选择、作适合感情和语体的色彩谐调选择;语法修辞——在同义表达中,对句式的长短整散、主动被动、肯定否定、常式变式、陈疑祈叹等作最适合语境的恰当选择;篇章修辞——文章的酝酿构思、选材布局、情感事理、风格详略、修改评析等。积极修辞——特指经过长期修辞实践而形成的固定而公认的修辞格。
刘勰在《文心雕龙》中,对这两方面都有精当而深刻的论述,尤其对消极修辞的论述,不仅论及文章技巧,而且深入到心理活动和思维规律与语言生成关系的层面,不仅当时直至今天也仍有重要指导意义。
汉字以建筑式方形结构为独立个体单位,一个个体单位为一个音节,音节又多具备阴阳上去不同调值,这种特点,为汉语语音修辞提供了有利条件。
在语音修辞方面,刘勰没有沿习名人沈约的“八病说”,而着重提出了“飞沉”问题、“双声叠韵”问题。
在《神思》中,刘勰就提出了“寻声律而定墨”的主张,在《声律》中又说:“凡声有飞沉,响有双叠。双声隔字而每舛,叠韵杂句而必睽;沉则响发而断,飞则声飏不还。”意思是字调有阴阳清浊平声仄声之分,词之声韵之中有双声叠韵之别。(当时平仄之说,故以飞沉言之。此前借用音乐术语宫商角徵羽指称声调高低。《文镜秘府论》讲到调声三术:指出宫商是平声,徵是上声,羽是去声,角是入声,上去入是仄声。此处飞指阴清,平声;沉指阳浊,仄声)阴阳清浊之字,应平仄穿插交替,若连用仄声,就有声气沉沉欲断之觉,若连用平声,又有声气升飏飘飘不降之感。(如曹植《美女篇》:罗衣何飘飘,轻裾随风还,潘岳《悼亡诗》:望庐思其人,入室想所历)而双声叠韵之词,必须连用,若两词之间插入他字,或将一词分用于相邻两句,则会造成“吃文”——拗口的毛病。这确为卓见,诸多绕口令不都是故意运用这种穿插而造成“必睽”之“吃文”嘛。一旦产生了这种毛病,则须“左碍而寻右,末滞而讨前”,“则声转于吻,玲玲如振玉,辞靡于耳,累累如贯珠矣。”刘勰认为,作韵易而选和难——异音相从谓之和——平仄声调配合得当叫和谐,同声相应谓之韵——相应位置上同韵字遥相呼应叫押韵。足见刘勰不但非常重视而且准确把握了汉字汉语的语音特点,对语音修辞在理论上作出了可贵贡献。如何用韵,《章句》有论:“若乃改韵从调,所以节文辞气,……然两韵辄易,则声韵微躁,百句不迁,则唇吻告劳妙才激扬,虽触思利贞,曷若折之中和,庶保无咎。”折中的主张,是符合声韵运用美学的。
在语汇修辞方面,刘勰提倡慎重遴选词语。
《指瑕》凡举用词四疵,皆碍美文。——陈思之文,群才之俊也,而《武帝诔》云:‘尊灵永蛰’;《明帝颂》云:‘圣体浮轻’,浮轻有似于蝴蝶,永蛰颇疑于昆虫,施之尊极,岂有当乎!——以指称微小虫豸之词而施于尊长,确属搭配对象失误。
潘岳为才,善于哀文,然悲内兄,则云感口泽,伤幼子,则云心如疑。礼文在尊极,而施之下流,辞虽足哀,义斯替矣。——感口泽只能用来唁念辞世的母亲,心如疑只能用来悲悼故去的父亲,——潘岳用其哀挽同辈和小辈,分属词义运用错误、搭配对象错误,又是感彩分配失当。
所举另两种瑕疵,有左思反对孝道的思想错误和崔瑗把虞舜误比不出名的李公,虽属思想和比类之误,然毕竟要通过遣辞用语表现出来,归为语汇修辞亦非不当。
语汇修辞中,还涉及用字,刘勰在《炼字》提出用字“四要则”:……是以缀字属篇,必须拣择:一避诡异,二省联边,三权重出,四调单复。诡异,生辟险怪之字,如汹呶;联边,相同偏旁之字,如峥嵘;重出,同字相犯即同一个字在句中重复使用;单复,字形肥瘠笔画多寡。——仔细想来,均有道理:读文时遇诡异之字,犹赤足行于怪石每现之途,必耗神费力坏心绪;联边相集,如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,迷途远避退还莲迳返逍遥之类,也会呆板乏目;重出之弊,字之音形无不单调乏味;字形肥瘠笔画多寡如若不加调配,则会或失之于纤疏,或失之于垒重。无怪刘勰叹曰:故善为文者,富于万篇,贫于一字,一字非少,相避为难也。
语法修辞部分,刘勰在《章句》中提出了要按内容安排章句和按情韵安排章句的主张。按内容,要“控引情理,送迎际会”即根据表达的情理,有时枝蔓扶疏旁征博引,有时紧扣题旨不蔓不枝;据情韵,则“若夫章句无常,而字有枚数,四字密而不促,六字裕而非缓,或变之以三五,盖应机之权节也。”刘勰主张,句式的选择上,用长用短,或长短穿插,整散结合,完全要符合情韵需要,情韵急,少音节短词句,情韵缓,可用舒曼之长句,情韵起伏跌宕,则可长短并用整散结合,以收荡气回肠之效。
刘勰修辞美学最为璀璨的部分,在篇章修辞。
重涵养,立风格。《体性》之体,文章体貌,《体性》之性,人之性情,《体性》即论文章风格和作者个性的关系。文有“八风之议”即穷列文章八种风格——一曰典雅、二曰远奥、三曰精约、四曰显附、五曰繁缛、六曰壮丽、七曰新奇、八曰轻靡。又据不同标准分为四组:思想内容——雅与奇反,情理义蕴——奥与显殊,题材表达——繁与约舛,体象气韵——壮与轻乖。凡为文者,均望尽快形成自己独特风格,刘勰指出文章风格和作者涵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——“夫情动而言形,理发而文见,盖沿隐而至显,因内而符外者也。然才有庸俊,气有刚柔,学有浅深,习有雅郑。并性情所烁,陶染所凝,是以笔区云谲,文苑波诡有矣。故辞理庸俊,莫能翻其才,风趣刚柔,宁或改其气,事义浅深,未闻乖其学,体式雅郑,鲜有反其习。各师成心,其异如面。”由是观之,文如其人,理应不错。作者的内心情理外化为语言文章,作者的才学、气质、性情、习惯所陶染而成的个性,必然盈溢为文章风格。因此,要熔铸自己独特文风,必须注重修养才学,涵性怡情完善个性品质。无怪刘勰在《神思》中提倡“陶钧文思,贵在虚静,疏瀹五脏,澡雪精神;积学以储宝,酌理以富才,研阅以穷照,驯致以绎辞。”也只有如是,才有助于文章风格的形成。
文章有风格,更有风骨,才煽情动人,辞采焕然。什么是风骨呢?“《诗》总六义,风冠其首,斯乃化感之本源,志气之符契也。是以怊(ch o悲愤)怅述情,必始乎风,沉吟铺辞,莫先于骨。故辞之待骨,如体之树骸,情之含风,犹形之包气。结言端直,则文骨成焉;意气骏爽,则文风清焉。”简言之,风就是充盈于作品中的情志和才气,是感化的根本力量。骨则是切中肯綮、言简意赅、恰如其分、流畅和谐的语言。风骨指向了感人才情和生动语言的修辞美学。要使文章含风树骨,则须“练于骨者,析辞必精,深乎风者,述情必显。”刘勰还进一步指出有无风骨对文章的不同效果:“捶字坚而难移,结响凝而不滞,此风骨之力也。若瘠义肥辞,繁杂失统,则无骨之徵也。思不环周,索莫乏气,则无风之验也。相如赋仙,(作《大人赋》)气号凌云,蔚为辞宗,乃其风力遒也。”如是观之,白居易“根情、苗言、华声、实义”之论,与刘勰风骨之议,均为至言也!
感人的才情和生动的语言固然重要,但一定要为情而造文,而不要为文而造情。要写真情实话,不要假意虚言。“夫铅黛所以饰容,而盼倩生于淑姿;文采所以饰言,而辩丽本于情性。”刘勰之论,对匡正无病呻吟、言不由衷、矫揉造作、空假俗媚之流,不啻当头棒喝警钟长鸣。
重熔裁,明隐秀。文章长短、内容详略、语意显隐、精警庸凡,亦为文之必虑。《熔裁》指出:“规范本体谓之熔,剪裁浮辞谓之裁。裁则芜秽不生,熔则纲领昭畅。”简言之,熔是炼意,提炼中心,裁是炼辞,锤炼语言。因为“凡思绪初发,辞采苦杂,心非权衡,势必轻重。”所以,刘勰提出了“三准论”——“是以草创鸿笔,先标三准:履端于始,则设情以位体;举正于中,则酌事以取类;归赊于终,则撮辞以举要。然后舒华布实,献替节文(献:可,替:否。即根据需要调节文字),绳墨以外,美材既斫,故能首尾圆合,条贯统序。若术不素定,而委心逐辞,异端丛至,骈赘必多。故三准既定,次讨字句。句有可削,足见其疏,字不得减,乃知其密。”“三准论”提出了写好文章的三部曲、三准则:首先根据情理确定文章体裁;其次分析素材遴选典型题材;再次简言要义提纲挈领。然后加工润色,处理详略,条贯首尾,敲定全文。
语意显隐、精警庸凡,义涉隐秀。《隐秀》云:“夫心之动远矣,文情之变深矣,源奥而派生,根盛而颖峻,是以文之英蕤,有秀有隐。隐也者,文外之重(ch ng)旨也;秀也者,篇中之独拔者也。隐以复意为工,秀以卓绝为巧。斯乃旧章之懿绩,才情之嘉会也。”今日言之,隐即弦外余音,秀即篇中警语。文章浅白直露固无余香满口,通篇俗语庸言亦难振聋发聩。文有余音,犹“石韫玉而山辉,水怀珠而川润”;篇纳秀语,似月依日而夜明,树沾春而林翠。
文章秀句,或自出锦心,或得益援引。《事类》认为:无论“引古事而莫取旧辞”的化用暗引,也无论“取旧辞万分之一”的择要精引,还无论“颇酌诗书传记”的综采博引,只要是为“以其据事类义,援古证今”,则无可指责。而《指瑕》认为:“若掠人美辞,以为己力”,则“宝玉大弓,终飞其有。全写则揭箧,傍采则探囊。然世远者太轻,同时者为尤矣。”由是观之,刘勰并非反对引用,而是反对抄袭。引用乃明借,旨在助己之文,抄袭是明抄,旨在当己之章。全抄无异开箱抢劫,小抄亦如掏腰绺窃,抄袭前代的贼味稍轻,同代相窃则堪堪致罪了。
透过鉴赏论的有关内容,也可看出刘勰篇章修辞的观点。他在《知音》中指出鉴赏作品要从两大方面六项内容入手,提出了“六观说”——是以将阅文情,先标六观:一观位体(即体裁情志),二观置辞(即铺饰辞采),三观通变(即通古变今适应时代)四观奇正(即语言态势是雅正通畅还是奇诡怪诞),五观事义(即据事类义,指典型题材)六观宫商(即调声协律,安排语调辞气)。斯术既形,则优劣见矣。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,观文者披文以入情,沿波讨源,虽幽必显。”以上六观,位体、通变、事义属于作品内容,置辞、奇正、宫商属于作品形式。从上论看出,只有从内容到形式作通盘考虑,这六个方面都熨烫妥帖恰到好处,才可以使文章“譬春台之熙众人,乐饵之止过客”。
在积极修辞即辞格的运用方面,刘勰也予以了诸多观照。《丽辞》专讲对偶,将对偶分成相容的两组四种——以内容分,言对、事对为一组;以意义分,正对、反对为一组。言对事对各有反正,两组互相包容。在具体运用方面,刘勰指出“碌碌丽辞,则昏睡耳目。必使理圆事密,联璧其章。迭用奇偶,节以杂佩,乃其贵耳。”
刘勰生活在殊重骈俪的时代,本人又对其青眼有加,一部洋洋大观的《文心雕龙》,通体骈俪为文,足证其爱。故所倡之法,可谓独得神髓,深谙三昧——骈散间出,方显错综之美,长短杂用,乃有灵动之活。
《夸饰》专讲夸张。刘勰没有像今天这样从形式上将夸张分为扩大式、缩小式、串前式等加以研究,而是抓住夸张得是否合乎事义情理这一关键,将夸张分为两类并指出其不同效果:“然饰穷其要,则心声蜂起,夸过其理,则名实两乖。”——如果夸张得合情理得神髓,就会引起强烈共鸣,反之,就会违背事实不合情理。
今天,我们如果面对这样的夸张——“麦秸粗粗像大缸,麦芒尖尖到天上。一片麦壳一片瓦,一粒麦子三天粮。秸当柱,芒当梁,麦壳当瓦盖楼房,楼房顶上写大字,社会主义大天堂。”“玉米稻子密又浓,遮天盖地不透风。就是卫星掉下来,也要弹回半空中。”——谁能不深切地感到刘勰所论,切中要害而又至关重要呢!
此外《比兴》讲到比喻,《事类》讲到引用,都有不刊之论。兹不赘述。
刘勰能在距今1500余年之遥,提出这如许之多的至今难超其苑囿的精辟修辞理论实为难能可贵。其修辞之论,既有理性的阐释,又有言证、事证,既涉文章内容形式,又关作者思维、气质、涵养、才情。他能从美才、美德、美情与美辞美文的关系方面,阐释情动而辞发、因内而符外的修辞美学观,他承认“物色之动,心亦摇焉”,“情以物兴,故义必明雅;物以情睹,故辞必巧丽”,尽管当时还没有堂皇的辩证唯物主义之说,然而在今天看来,这完全符合这种观点。在这种观点指导之下,他从内容决定形式的认识出发,建立了系统的剖情析采理论,他从历史唯物主义和现实唯物主义的认识出发,提出了“时运交移,质文代变”,“文变染乎世情,兴废系乎时序”,这种选择继承、据时创新的修辞观,这种服务于时代的“时文”修辞观,时至今日,也是必须遵循的一条修辞美学原理。 《文心雕龙》体大思精,深文周纳,拙文仅就修辞而蜻蜓点水,掠影浮光。若成引玉之砖,亦幸遂微愿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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